Fafner's 遁世居

1979 年年初，對 Bee Gees 而言是忙碌且收穫豐盛的。除了與「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合作的 "Music for UNICEF" 圓滿成功之外，葛萊美獎（Grammy Award）提名名單公布，Bee Gees 獲得六項提名：以《週末的狂熱》電影原聲帶入圍「年度最佳專輯」、「年度最佳製作人」和「年度最佳流行團體」；以單曲 "Stayin' Alive" 入圍了「年度最佳唱片」、「年度最佳歌曲」和「年度最佳人聲編排」等獎。

一連串好事降臨

而在 2 月 15 日頒獎典禮當天，Bee Gees 囊括了四項大獎：《週末的狂熱》入圍的三項全包，但有點可惜的，"Stayin' Alive" 入圍的「年度最佳唱片」和「年度最佳歌曲」，均敗給了 Billy Joel 的 "Just the Way You Are"，只拿下「年度最佳人聲編排」一個獎項。

此時，Bee Gees 在邁阿密租下了一座倉庫，原本只是用來放置器材，但後來 Bee Gees 買下了整棟建築，改裝成他們專屬的 Middle Ear Studio（中耳錄音室）。據說這裡原先是一家會計公司，他們主要的客戶是 KC & the Sunshine Band，故在公司結束營業之後，倉庫裡堆滿了 KC & the Sunshine Band 的退貨唱片，又由於這些唱片不能流出到市面上，Bee Gees 的相關工作人員花了兩個星期，才將這些唱片焚燬完畢。

神釆飛揚之中的悲劇

耗費了 Bee Gees 八個多月才錄製完成的新專輯 "Spirits Having Flown" （一般譯為《神釆飛揚》），亦在 1979 年 2 月正式上市，而搶在專輯前早一步推出的單曲，是專輯 A 面的第一首歌〈悲劇〉（Tragedy）。

一般都把 "Tragedy" 歸類於 Disco 舞曲，但事實上，此曲和 "Stayin' Alive" 一樣，是一首快節奏的節奏藍調曲（有人說是「放克搖滾」），它並不是很適合用來跳舞。

在 "Too Much Heaven" 的柔美抒情曲風之後，這首力道強勁、行進快速的歌曲，被視為是《週末的狂熱》之後，Bee Gees 最新的 Disco 力作，故一推出之後，立即造成了轟動。

1979 年 2 月 3 日，"Tragedy" 首週打進美國 Billboard 百大流行榜，便高居排行第 29 名，第二週跨足 Top 20（19 名），第三週直升 Top 10 的第 6 名，聲勢之強、竄升之快，甚至超過一年前 "Night Fever" 初期的走勢。

冠軍得來不易

但第四週，"Tragedy" 的問鼎冠軍之路就受到了阻礙，只從第 6 名小升了兩名到第 4；第五週開始，排行名次像是爬階梯般地一週上升一名，直到入榜第七週的 3 月 24 日，才從第 2 名攀上了冠軍王座，成為 Bee Gees 在美國 Billboard 排行榜的第 8 首冠軍曲，亦是自 "How Deep Is Your Love" 起的連續第 5 首全美冠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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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e Gees 在 1979 年的葛萊美獎頒獎典禮上，領取「年度最佳專輯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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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壓制住 "Tragedy" 聲勢的歌曲，是 Gloria Gaynor 的冠軍曲 "I Will Survive"。此曲在 3 月 3 日的榜單上還是第 3 名，而 "Tragedy" 已升到了第 4；到了 3 月 10 日，這首女性自覺的 Disco 舞曲邁步摘下冠軍，此時 "Tragedy" 才從第 4 小升至第 3。"I Will Survive" 又蟬聯了一週，才把王座「暫時」讓位給 "Tragedy"，因為兩週之後，"I Will Survive" 再度把冠軍給奪了回去。

這已是 Bee Gees 連續第二度打斷強勢歌曲的霸業，後又被同首曲子逆轉的例子了。從這張專輯起，Bee Gees 歌曲的聲勢，似乎都難以持久，以結果看來，Barry Gibb 招牌的假聲唱腔，在新鮮感漸失之後，已開始顯現出「不耐聽」的態勢。

多國冠軍與第一個冠軍

"Tragedy" 可比擬 "Night Fever" 的，是它在全球各地的受歡迎程度——"Tragedy" 在世界許多國家都獲得排行冠軍，包括巴西、加拿大、法國、愛爾蘭、義大利、西班牙，和他們的祖國英國。這是 Bee Gees 兩年內的第二首全英冠軍曲，自此可以確定，英國的樂迷終於重新接納了他們，這是他們自 1970 年復合以來，所最衷心期盼的事。而整個八○年代，Bee Gees 在美國的聲勢低迷不振，反而在英國仍能得到一定的掌聲。

在 "Tragedy" 的帶領之下，Bee Gees 新專輯 "Spirits Having Flown"，於 1979 年 2 月17 日初進到 Billboard 專輯榜，就一舉搶佔第 4 名，兩週之後便順利封王奪冠。Bee Gees 這張繼《週末的狂熱》之後的首張創作專輯，總共在專輯榜上得到 6 週冠軍。

對 Bee Gees 而言，這個冠軍是意義重大的，因為《週末的狂熱》雖然是樂史上最暢銷的專輯，但畢竟是被歸類在「電影原聲帶」之列；而 "Spirits Having Flown" 則是 Bee Gees 第一張列名於樂團名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一張冠軍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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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gedy (Barry, Robin and Maurice Gibb) Here I lie In a lost and lonely part of town Held in time In a world of tears I slowly drown Goin' home I just can't make it all alone I really should be holding you Holding you Loving you loving you Tragedy When the feeling's gone and you can't go on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don't know why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to lov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Tragedy When you lose control and you got no soul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don't know why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besid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Night and day There's a burning down inside of me Burning love With a yearning that won't let me be Down I go And I just can't take it all alone I really should be holding you Holding you Loving you loving you Tragedy When the feeling's gone and you can't go on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don't know why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to lov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Tragedy When you lose control and you got no soul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don't know why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besid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Tragedy When the feeling's gone and you can't go on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don't know why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to lov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Tragedy When you lose control and you got no soul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understand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besid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Tragedy When the feeling's gone and you can't go on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don't know why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to lov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Tragedy When you lose control and you got no soul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understand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besid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Tragedy When the feeling's gone and you can't go on It's tragedy When the morning cries and you don't know why It's hard to bear With no-one to love you you're goin' nowhere ......

悲劇 （貝瑞、羅賓與模里斯．吉布） 我躺在這裡 一隅孤寂、失落的城市角落 為時間所禁錮 在淚水的世界裡，我緩緩溺斃 回到家中 我就是無法獨自面對 我真該一直擁著你 擁著你 愛著你，愛著你… 悲劇啊！ 當感覺已逝，而你撐不下去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茫然不知 為何會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愛 不知何去何從 悲劇啊！ 當你人已失控，如同行屍走肉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茫然不知  為何會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伴 不知何去何從 夜以繼日 一股烈焰在我心深處燃燒 那是燃燒的愛 伴著無可遂心的渴望 我向下沉淪 我就是無法獨自承受 我真該一直擁著你 擁著你 愛著你，愛著你… 悲劇啊！ 當感覺已逝，你撐不下去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茫然不知 為何會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愛 不知何去何從 悲劇啊！ 當你人已失控，如同行屍走肉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茫然不知  為何會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伴 不知何去何從 悲劇啊！ 當感覺已逝，你撐不下去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茫然不知 為何會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愛 不知何去何從 悲劇啊！ 當你人已失控，如同行屍走肉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這才醒悟  這滋味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伴 不知何去何從 悲劇啊！ 當感覺已逝，你撐不下去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茫然不知 為何會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愛 不知何去何從 悲劇啊！ 當你人已失控，如同行屍走肉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這才醒悟  這滋味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伴 不知何去何從 悲劇啊！ 當感覺已逝，你撐不下去 這就是悲劇！ 當一早哭泣，你茫然不知 為何會如此難受 你無人相愛 不知何去何從 ……

中譯：Faf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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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背景

Robin Gibb 極為推崇 "Tragedy" 這首歌，他說道：「我一直都喜歡單曲，此曲對我而言，就代表了『經典』單曲……高度張力、單字聲明的副歌歌詞，帶著同等感染力的主歌段落。我愛這張唱片。」

"Tragedy" 寫於拍攝《光芒萬丈》電影的空檔，當天下午 Bee Gees 還寫了 "Too Much Heaven" 和 "Shadow Dancing"。Robin Gibb 回憶當天的景況時說：「事實上，我們在寫 "Tragedy" 時，Robert Stigwood 就在現場。他人在樓下，我們一塊聊著。他到樓上待了大概半個小時，我們就寫完了。我們就是這麼寫曲的——有了靈感，就立刻著手完成……他聽了之後，直說：『太神奇了，一張冠軍唱片！』」

在 1979 年 NBC 製播的 Bee Gees 紀錄片中，曾介紹到 "Tragedy" 的錄製過程，可看出在進錄音間時，歌曲還沒填上歌詞，只有歌名 "Tragedy" 已經確定，故在錄器樂伴奏時，三兄弟只哼唱著 Na Na Na...。要到最後，當歌曲已經差不多快錄完，連中間的爆破聲響都已錄好，Bee Gees 三兄弟才趕忙寫出歌詞，進錄音室一起把演唱部分補錄進去。

由此可知，"Tragedy" 在初創作時，應該只是完成了曲名和曲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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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SO 在 Billboard 雜誌上恭賀 Bee Gees 得獎的跨頁廣告，並順便為新專輯和單曲促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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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詞分析

「悲劇」是從古希臘流傳下來的戲劇演出，進而形成一種敘事體。若從希臘字根來分析，「悲劇」（Tragedy）一字的字源，原意是「山羊之歌」，指的可能是在戲劇演出前所進行的獻祭山羊儀式，或是指穿著山羊服扮演薩堤爾（satyrs）的演員；亦有可能是指在戲劇中唱歌表現突出的演員，所獲頒的山羊獎品。

亞里斯多德（Aristotle）認為，「悲劇」有著淨化效果，它是「藉著引起憐憫和恐懼，來達到心靈的淨化」；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則認為，「悲劇」所提供的，是一種「形而上的慰藉」，因為人們在看悲劇時，「一種形而上的慰藉使我們暫時逃脫世態變化的紛擾。我們在短促的瞬間真的成為原始生靈本身，感覺到它的不可遏止的生存欲望和生存快樂。」

2001 年英國著名的劍橋大學（Cambridge University），在一堂學生必修課的期末考中，出現了一題要學生評論 Bee Gees 歌詞的考題，這個考題，引發了學生家長們的抗議。抗議代表說：「我還以為像劍橋這樣的一流學府，會專注於高層次的文化，而不是自貶身價到什麼低俗流行樂團的水準。這是迎合現今教育思維所產生的症狀。悲劇是英文文學的一部分，並不需要通俗歌詞的污染。」

考題中要學生討論的，就是 Bee Gees 這首 "Tragedy" 的歌詞：" It's tragedy . . . Tragedy/ when you lose control and you got no soul, it's tragedy." （這就是悲劇……悲劇啊！╱ 當你人已失控，如同行屍走肉，這就是悲劇！）

劍橋大學表示，學生要在這題得到高分，必須要提及希臘和聖經故事裡的角色和劇情，同時得談到尼采、杜斯妥也夫斯基（Fyodor Dostoyevsky）和拉辛（Jean Racine）等人物。

試題委員會主席 John Kerrigan 宣稱，這個題目是要檢視當代社會中，悲劇所扮演的角色。他說：「我們是想要了解，悲劇在現代化的過程能夠存留多久；它在科學和理性主義的表象下是否已經死去。悲劇事實上是一種古代的形式。我們想知道，它是不是已經轉化成其他不同的形式。」

Kerrigan 繼續表示：「Bee Gees 歌曲中有許多元素，可以引領你來到偉大、重要的典籍文字之上。在 Bee Gees 唱到『當感覺已逝，你撐不下去』這句歌詞時，就漂亮的總結了李爾王（King Lear）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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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ing Lear and the Fool in the Storm" by William Dyce (1806–1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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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e Gees 的發言人則表示，能與偉大的文學家們類比，三兄弟感到十分榮幸。「他們曾被拿來與 Bob Dylan 和 Burt Bacharach 等作曲家類比，但從來不曾和易卜生（Henrik Ibsen）和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相比較。」

拋開文學定義與文化層次的爭議，只以通俗歌曲的角度來看，"Tragedy" 所唱的，是一個失戀者的傷心之歌，Bee Gees 的用詞相當強烈，充滿了痛苦與掙扎，像是在悲傷地哀號，更如同心碎地慟哭。這首歌和前一首單曲 "Too Much Heaven"，不管是曲風還是詞意，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悲劇」這字直指對你！

喬治．馬丁（George Martin）在談到 "Tragedy" 這首歌時，分析說：

「他們用單字，而單字幾乎就是副歌，且就是這一個單字，幾乎總結了整首歌曲。一次又一次，他們不斷地回歸到這個單字上頭。他們大聲傾吐出來，當那單字唱出，有點像是將你拉回了一些。然後他們唱著其他字詞，有節奏地、優美地填補了全曲，但歌曲總是引導回來，總是引導回來到那些單字。『悲劇』這字眼持續直指對你，而且非常有效。」

 

編曲與演唱

談到 Barry Gibb 的演唱，共同製作人 Karl Richardson 解釋說：「其實，Barry 在唱假聲時，他對聲音的控制是比較好的。在一首像是 "Tragedy" 這般有力、複雜的歌曲當中，主唱的聲音必須要能夠跳出來，而較低音域的聲音亦有著些微的衝擊力，這使得混音更加困難。我第一次聽 "Tragedy" 是在 Barry 家中，三兄弟僅以原音吉他伴奏一起唱著。他們甚至還唱了接近曲末時的爆炸聲，那最後在錄音室裡，是以五層 Barry 用兩手圈著麥克風叫喊的音軌，配上 Blue Weaver 透過音效產生器，隨機彈奏鋼琴的低音音符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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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起: Blue Weaver, Dennis Bryon, Alan Kendall

↓ Barry, Robin and Maurice Gi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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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Weaver 用新的合成樂器，負責彈奏鼓聲和低音吉他等節奏組部分，一開場那氣勢壯闊的前奏，應該就是來自他的貢獻；緊跟在電吉他之後，多次如心跳一般「砰、砰、砰」跳動的三連音，也幫忙設定了全曲的基調——迫力十足，隱含著不安與騷動。

這是 Barry Gibb 全部用假聲所主唱的快版歌曲。Bee Gees 過去所推出的單曲，只要是節奏強烈的，不論是 "You Should Be Dancing"，還是 "Stayin' Alive"、"Night Fever"，Barry Gibb 都會在假聲當中夾雜些許的原聲主唱，或許是想借用原聲，稍微平衡一下假聲在聽覺上的刺耳感受；但在 "Tragedy" 中，或說在整張 "Spirits Having Flown" 專輯中，Barry Gibb 已經習慣於全假聲的運用了。

在唱到每段最後的那句 "Loving you, loving y~o~u~" 時，那拖長的尖銳假音，還帶著些微的顫抖，不得不教人再度佩服 Barry Gibb 那收發自如的假聲控制。"Tragedy" 傳達出的，是希望破滅的衝擊，推人陷入那永無止境的痛苦深淵。Bee Gees 用他們的方式，詮譯了以現代流行音樂所能表現出的最佳「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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