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這部片的大名，但我對日本文化向來興趣不大，而日本電影除了黑澤明（黒澤明，Akira Kurosawa）的片子以外，我看的非常非常少，所以這片對我就沒什麼吸引力。
有點像 A 片……
但在我記憶中，所看過有關這部電影的評價，幾乎都是正面的，其大膽又真實的情慾刻畫，亦得到普遍的讚譽。這些正面印象經年累月地堆積起來，終於使我有足夠的動力，向這部「有點像是 A片」的經典電影挑戰。
我個人對七○年代的某些電影，尤其是那些在歐洲影展獲獎或是得到好評的片，總懷著一定程度的戒心，因為就我個人的程度而言，這種片「不知所云」的機率太高了！而看完了《感官世界》之後，只有更加強了我的戒心。
我的心得，簡單說起來，就是：看不太懂。感覺則是：不好看，也不怎麼喜歡。
軍國主義的分界點
編、導大島渚在訪談中說，這事件發生的時候，正處於日本全面邁向軍國主義的一個分界點，而阿部定這種追求個人情慾的行為，恰好和當時當政者所塑造出的社會氛圍相違背，他認為這是一般社會大眾同情阿部定的原因。
↓ 大島渚（右）和男女主角接受媒體訪問。（我覺得女主角松田英子的時裝造型比較漂亮……）
無論是對拍攝動機，或導演某些場景所欲傳達的訊息，我都有一些迷惑。我不會日文，沒辦法找到權威的資料來解惑，只能從一些片面的觀察，試著闡述我對這部電影的看法。
鬥牛？暴走？狂奔？
這部電影的日本片名是《愛のコリーダ》，コリーダ 是西班牙文 Corrida，也就是鬥牛的意思。所以直譯的話，或許要譯為「愛的鬥牛」？或「愛的暴走」？或「愛的狂奔」？鬥牛士和鬥牛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充滿了許多刺激性元素，或許導演認為這種關係和電影的主題有關？
嗯……鬥牛表演，是在封閉的競技場上，眾目睽睽之下的公開演出，這和阿部定與石田吉蔵兩人，毫不避諱地在侍者、藝妓面前性交的行為近似；而本片拍攝的手法，是讓男、女主角以真實的方式演出性愛橋段，這讓我們這些在銀幕或螢光幕前的觀眾，得到和在場的侍者、藝妓，以及競技場上的觀眾類似的身歷其境般效果，這部分也還解釋得通。
而鬥牛表演，不論是鬥牛或鬥牛士，都身著鮮豔的服裝，這和《感官世界》片中男女主角的穿著相若；招搖的紅布以及流出的鮮血，也和大島渚在片中所營造出的色調一樣。鬥牛表演的最後，落敗的一方往往得付出生命的代價；而鬥牛士勝利的話，有時還會割取公牛的耳朵或尾巴當紀念品，這也和阿部定最後的「剁雞雞」差不多。
↓ 日本的電影海報。海報上那是流著鮮血的鬥牛嗎？ 
↓ 電影前段，阿部定撞見石田和其妻子做愛時，想用剃刀砍殺石田妻子的幻想畫面。感覺和上圖有點類似，但有什麼象徵意義，我就不很確定了。
由感官主宰一切的帝國
為了規避日本法律，本片是由法國製片公司出資拍攝，因此法文的片名，並不能只當成一般譯名來看待，而應當成是製片所認可的「原名」。法文片名 "L'Empire des sens" 中有 Empire 這個字，有學者就認為，這個「帝國」，是相當重要的概念，代表了這是一個由個人感官享樂所主宰的國度，和這個故事發生的時代背景——軍國主義時期的日本帝國，那種一切為國家、為民族的法西斯氛圍，剛好可以相互呼應。中文片名《感官世界》，應是從英文翻譯而來，並沒有把專制、權威的意思給表達出來。
↓ 幾名拿著日本國旗和軍旗的無知小童，正逗弄著露鳥的老流浪漢。這是片中非常少見的俯視鏡頭（搞不好是唯一，但我懶得再看一次確認了），或許是為了表達感官帝國凌駕於軍權帝國之上吧。
男、女主角的主觀視野
對我而言，這部電影奇特之處，並不在於那真槍實彈的性愛場面，而在於大島渚的敘事方式。
我記不得全片中，有哪一幕是沒有女主角或男主角在場的，也就是說，我們所看到的，就是這兩人以情慾所構成的極權世界。而除了男、女主角兩人的性愛交流外，相關背景和故事的交待，也都不是用演的，而是經由兩人、或兩人與他人的對話而來。我們雖然是觀影的第三者，但我們所知道、所看到的，並不比男、女主角多。而就因為男、女主角感興趣的，唯有性交一事，所以我們也「被迫」地只能看著他們所感興趣的事。
殊途同歸的命運
電影中有一幕，是日本皇軍在民眾夾道歡迎聲中開往前線（有一說是和日本的二．二六事件有關），而另一側與其走著相反方向的，正是石田吉蔵。據男主角藤龍也（藤竜也）表示，他是在劇本上看到了這一幕，才決定接演這部電影。（附帶一提的是，本片在物色女主角時非常容易，有一大群女演員前來試鏡。大島渚和助理導演請每位女演員脫光衣服，拍下她們的裸照，從中挑選50名，將其裸照寄給出資的法國製片，由洋老闆從照片中挑選一人，這樣就選定了女主角；而男主角的找尋則是四處碰壁，好不容易才得到藤龍也的首肯。）
這一幕，帶有「殊途同歸」的意涵。行軍的軍人，正邁開步伐走向軍國主義的大道，在遠處等候的，是死亡的結局；反向而行的石田吉蔵，他是一步步地朝著肉慾的溫柔鄉前進，他未來的運途也是死亡。
是批判還是辯駁？
大島渚拍攝「感官世界」的動機，是為了藉此故事來「批判」當時的軍國主義，或是為了阿部定這個「奇女子」做辯駁？他是在歌頌強調個人享樂的「感官世界」，還是拿這個沉溺性愛的案例，來警惕縱慾無度的放浪行徑？以我看過的少數資料，加上遲鈍的理解力，很難有較為肯定的推論。
電影中，把男主角石田吉蔵的死，塑造成是為了讓愛人得到滿足的勇於赴死。在他的鼓勵之下，阿部定在「窒息式性愛」的最高潮，也就是當吉田的陽具異常充血而在她陰道內部抽搐亂竄，將她推向銷魂蝕骨的極樂仙境時，仍繼續用力勒緊石田頸上的束帶，使得石田在那醉仙欲死之境，如願已償地魂飛而魄散。
如果大島渚是把《感官世界》，與軍國主義的日本帝國來類比，那我對這部電影就比較能夠理解。我個人覺得，這兩者都是權力濫用的後果。阿部定的感官世界，奉行的是「感官的帝國主義」，身為統治者的她，把放縱私慾所產生的個人高潮，轉化為形而上的虛幻滿足，且令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最終甘願以永恆的生命，來當成她短暫快慰的祭饗。
將男主角浪漫化
因此，石田吉蔵在床上的視死如歸，正如同在「玉碎」衝鋒時高喊「萬歲」的皇軍士兵，或是只加著單程油料，慷慨就死的「神風特攻隊」（Kamikaze）隊員；他們將個人的犧牲，視同如櫻花般美麗、壯烈的人生實踐。這是一種自願臣服於極權之下，無條件地順從奉侍對象意志的盲目行為，這和大島渚所欲標榜個人主義，其實是背道而馳的，但是電影中卻有點在歌頌石田吉蔵（或許是我的誤解），且將其浪漫化、英雄化。（藤龍也表示，大島渚曾經想刪掉上面所說日軍行軍的那一幕，後因他的反對而作罷。）
另外，我覺得本片純以男、女主角為主的敘事觀點，形式上是成功的，但在實質上，可能由於劇情的薄弱，故沒有給觀眾足夠的空間，來發展對男、女主角的同理心；至少對我而言，最終男主角的死，絲毫不曾帶來精神上的震撼，或者是情感上的共鳴。
看不太懂……
電影到了最後，原是要總結前戲，並揭開謎團的時候，但是我卻越看越不懂。像下面這一幕，我就不知其象徵意義是什麼？（我確定這裡一定藏有非常重要的訊息！） 
還有，當阿部定割下石田吉蔵的「那話兒」後，她又割了不知什麼東西，將其「包裹」起來。按理說，有可能是她的陰戶，但又不怎麼像，而我也沒聽過有人對這一幕有這方面的詮釋。
拉拉雜雜地寫了一堆，我決定，還是不要給這部電影妄下評價。我所能確定的，是我不會想要再看一次。
0 意見: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