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fner's 遁世居

好了，這絕對是最後一篇《天生好手》了。除非以後又出什麼終極版、未剪版、限制級版、海外版、無碼版……

一般而言，這種「導演版」，往往是電影導演對觀眾的某種「上訴」；他想告訴觀眾的是，他在構思、執導這部電影時，他「理想中」的電影風貌。

該不該剪？

我們知道，只有少數導演擁有「定剪權」（Final Cut Privilege），決定最終版本的，一直都是電影公司。有時，片商為了票房或尺度的考量，會在藝術及商業利益上，做出他們認為「可行」的決策，此時，有些導演和演員的心血，就會被遺留在剪輯室的地板上了。

商業發行的版本，有時是導演認可的，並且是由導演主導刪剪的；而有時，卻是導演心目中的「閹割版」，甚至拒絕掛名。（最有名的是 "Brasil" 事件的 Terry Gilliam。）

《天生好手》（The Natural）的劇院版，應該不是上面那種被「閹割」的狀況；若是由我來打分數，導演版的「價值」，還不如劇院版。在此，我要為商業化的公司決策做辯解，因為 DVD 時代來臨之後，我有機會看到不少導演重新剪輯的電影，講老實話，多數還不如原始的劇院版。

被刪去的回鄉記

"The Natural" 原發行的劇院版，長度是134分鐘，而導演版則多了10分鐘，使得影片長度到達144分鐘。這消失的10分鐘，有大半是電影開頭 Roy Hobbs 回溯時的當下情景。劇院版的開場，是 Roy 坐在小鎮車站等車，接著他坐上火車，在車上回想過去。整個「過去」，是一個沒有中斷的連續故事，有背景音樂的前半部，從 Roy 的童年到他前往小熊隊測試為止，這部分的對話很少，主要是以影像伴隨配樂的回顧；之後是他坐上火車到芝加哥，一直到遭槍擊的過程，這部分主要是戲劇的陳述。

導演版則是以 Roy Hobbs 重回家園開場。對於過去的回顧，不同於劇院版的靜態回溯（他人在火車上，並沒有戲劇上的動作或故事發展），導演版是透過 Roy 當下所見所思，插入他觸景後的回想。導演版的回溯過程，在不同時代的同個空間中跳躍：當 Roy 走過田園時，想到了他和父親在此的接傳球；當他走到屋前台階，想到了父親病發時，他正在台階上修單車；他進屋上樓，從房間地板下拿出「神奇小子」，想到了「神奇小子」的製造過程……

這個新的回溯，因為不斷地「跳躍」，造成故事的不連貫，調性也不合諧。我想，這種安排，在劇本上以文字呈現，可能很成功且很吸引人；但實際拍出來後，效果反倒不太理想。文字和影像，畢竟是兩種全然不同的傳播媒介。導演版唯一突顯的，是 Roy 回鄉的的動機：取回兵器。

↓ 導演版的開場：Roy Hobbs重回故鄉。

劇院版 Roy 等車出發，我們只知那是個小車站，並不能確定地點。導演版則讓我們知道，Roy 在前往騎士隊報到前，特地回到故鄉，可能是他這時才覺得有臉回去吧！他訪舊之旅的目的之一（或唯一的目的），是和他的守護力量（神奇小子）再度結合。

取回兵器

在導演版中，「神奇小子」的主題比劇院版明確。原著小說裡，Roy 的「神奇小子」一直跟著他，導演版則刻意把投、打身分隔開。他第一次的大聯盟扣關之旅，是以投手身分，因此「神奇小子」未能隨行（似乎暗喻 Roy 因而遭厄？）；十六年後他以打者身分重新出發，此時，他取回「神奇小子」，帶來了類似關公與青龍刀、呂布與方天戟、方慕白與青冥劍般之神兵利器、英雄寶劍的結合高潮。

所以這裡暴露出一個劇情的潛在漏洞，不知是不是指定打擊（DH）制之後的觀念誤導。DH 制在 1973 年才出現，在此之前，各級棒球的投手仍然要打擊，所以 Roy 不該（也不太可能）把球棒留在家裡。

我曾花了不少功夫去「分析」（純業餘式的）電影配樂（請見：「天生好手 - 電影原聲帶」），當時我把一個音樂動機取名為「Wonder Hero」，我說我不太確定那段音樂是指人還是指物。導演版幫我把這個疑問確定了，該動機是「神奇小子」的音樂。

另外，原聲帶的第三軌 "The Old Farm 1939"，我在初看曲名時還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導演版的回溯場景則證明，Randy Newman 在配樂時所根據的初剪片，是比較接近這個導演版的。而導演版的配樂安排，和劇院版有所出入，特別是前述的回溯片段，所以我之前寫的原聲帶心得，某些命名也變得不完全能適用。（好險我早就聲明，命名只是便宜行事的權宜之計，不該太過嚴格看待主題名稱。）

懸疑效果不佳

除了回顧的場景有明顯的不同之外，其餘的導演版，和劇院版並無太大差異。過去被剪去的畫面，對劇情沒什麼影響，加回去只是拖慢影片節奏。被「犧牲」最多的，是勞勃．杜瓦（Robert Duvall）所飾體育記者 Max Mercy 的戲。原先導演的安排，可能是要利用他帶來一些偵探片的懸疑效果，但這個安排顯然多餘。以下擷幾張在劇院版中遭剪的畫面，並看圖說故事：

↓ Max實地測試球棒與球的關係，想證明「神奇小子」是非法球棒。

↓ Max 看到 Roy 投球後，靈光乍現，回到檔案室翻找舊資料。在這裡，導演想製造出緊張效果，但個人覺得不是很成功。檔案室龐大、制式化的資料儲存，是一種人工量化的體制符號，整齊劃一的橫直框架，加上亮白的場景色調，給觀眾冷漠與封閉的感覺。

↓ 被剪去的 Bump 與 Roy 的對峙。這是前後任右外野手的一段小插曲。
   
↓ Iris 出現後，Memo 想圈住 Roy。這是 Memo 拉 Roy 到電話間溫存的畫面，此時黑暗與監禁的手法再度被導演所使用。

↓ 導演版中，特別強調父親的叮嚀：「成功的秘訣，在於『自信』與『專注』」（confidence and concentration）。此叮嚀兩度被提起，在片初是在接傳球時說出，在最後一戰前，是 Roy 回憶父親教授釣魚技巧時說出。無論接傳球或是釣魚，都是在自然的場景之中，強調的都是心靈的內在力量。

導演版並沒有將劇院版的成就向上提昇，加回去的片段，大多是小註記，略過也無所謂。犧牲這些片段來讓劇情推展得更順暢，個人認為是值得的。我的結論是：看過劇院版足矣！沒看導演版，並不會有什麼損失；看過導演版，也不見得有額外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