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博物館的「燃燒的靈魂」梵谷特展,參觀者先要上到二樓,展示的作品乃以素描為主;而走下到一樓,所看到的第一幅畫,就是下面這幅有著三扇小窗的《織工》。
↓ (No. 81, 6, 16) Weaver, Interior with Three Small Windows, Oil on canvas 61.0 x 93.0 cm. Nuenen: July, 1884 F 37, JH 501
梵谷在他 1884 年 7 月 2 日寫給西奧的信中,曾簡單地描述了這幅油畫,他說:
另一幅新習作,是室內景象圖,其中的三扇小窗所面對的一片黃綠色,與織布機上的藍色布,和織工所穿襯衫的另一種藍色,恰成對比。
——雨云譯《梵谷書簡全集》第 309 頁,藝術家出版
我原先在「虛擬畫展」所貼的圖(請見:梵谷「燃燒的靈魂」虛擬特展 - Flaming Soul VR 4),顏色不太對,上面的圖是重新找的,顏色和現場看到的原畫比較近似。我第一眼看到這幅畫時,就是被織布機上的藍布,和窗外那帶著深秋蕭瑟之氣的色調所吸引。
在我手邊以介紹梵谷作品為主的《梵谷噢!梵谷》書中,對這幅畫的說明如下:
礦工和織工都是勞動者的主題,梵谷卻對他們有不同的詮釋,前者像是來自黑暗的地獄深淵,後者則如寂靜的夢想家。
毫無疑問地,梵谷覺得他的作品和織布機有某種關聯,他認為織布工人操作梭子的方式和畫家控制畫筆很相似,織布機的複雜構造更令他頗為著迷,它矗立在房間的明暗交接處,宛如一隻巨大的蜘蛛,工人則像那不幸的獵物。
對梵谷而言,這種奇妙的景象比客觀的描述更為寫實,他曾經解釋道:「位於背景中的黑色幽靈必須是整幅畫的中心、起點和精髓,他必須最完善,也給人最為強烈的感覺。」
我們可以發現,畫中的織布機和一般的機械構造圖不同,因為工人的汗漬、抓痕和汙斑已賦予它生命,他們單看織布機,就能察覺人的存在,以及人對於織布機的情感。
——何恭上編《梵谷噢!梵谷》第 34 頁,藝術圖書公司
織工與織布機,是梵谷在努能時期的重要創作主題,是他早期重要的代表素材。梵谷在透視手法上已有相當大的進步,但他畫筆下的人物,在人體解剖構造上依然存在著不少錯誤,使得他們的動作顯得非常僵化、生硬,而這似乎是梵谷一直無法克服的問題。
關於織工這個題材,我在看《梵谷傳》時曾寫了一些(請見:梵谷傳(Lust for Life)-- Part 6 第四章:努能)。而在梅茨格和瓦爾特所著的《梵谷》書中,對於「織工」這個題材則有更深入的分析。雖然書中所分析的《織工》油畫,並沒有包括台北展出的那一幅,但其中仍有不少共通之處可以相互參考、印證,特別是最後所提及的《靠近敞開窗戶的織工》,這幅和來台的那幅,差不多是兄弟之作了。
……在織工的工作中,他再度為自己每天的勞動找到一個隱喻;亞麻布(或畫布)是人工製作的成品,卻是另一個人工創作的起點。
……我們首次在梵谷的作品中,見證到這位藝術家質疑自己的主觀態度,並開始跟他的作畫對象展開對話的過程。
……「面向右邊的織工(半身像)」是這一系列中唯一的一幅特寫(註:左圖)。梵谷嘗試想凝視那張緊張的臉龐,觸碰因為專心而緊閉的嘴唇,並且觀察織工工作時雙手的動作。梵谷試圖在這個人身上看見自己,對方的姿態和臉上的表情,讓他想起了自己在畫架前的模樣——織布機甚至也有些類似畫架。
「從正面看的織工」(註:右圖)把織布機這個「黑色怪物」(梵谷自己的說法)嚇人地放在前景。織工幾乎沒有個別特色只是一個複雜機制中的一部份,在橫木與梭經緯交錯構成的幾何圖形中的一個人物……藝術家的眼睛在兩者身上都發現了蓬勃的生機。這架織布機對梵谷接下來的藝術極為重要:這是第一次,一個東西物品在一幅靜物畫中超越了作為小道具的地位,而有了自己的意義。梵谷作品中的椅子或鞋子的重要性,從這裡即可預知。
……在這些油畫裡,梵谷找到了兩種替代方法,同時表達距離和迫近,親近與疏離。作品中的窗戶及窗外的風景傳達畫家自己的觀感,而織工與機器則以一種近似對照的、不再個人的方式來面對他。
↓ Weaver Near an Open Window,Nuenen: July, 1884, F 24, JH 500
這或許是一個激烈的對照辦法……等時機到時,梵谷就會找到更美的、更自然的、感動人的解決方法,來讓他建立更大的衝擊力。梵谷把他從織工身上學來的心得,運用到他的題材身上,用他全部的自相矛盾的愛來接近它們,從最小的細節上誘哄出衝突及矛盾。曖昧不明向來是他的感受的主要特色,如今卻成為他創作的標誌。
——梅茨格/瓦爾特著《梵谷》第 43-45 頁,塔森出版
這些梵谷在努能時期的油畫,帶著傳統荷蘭的風格,和到法國之後的畫風,有著極大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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